《商老板得了一种怪病》03完结
※花吐症（有部分私设）
※全员民国喜剧人（部分反派OOC）
※没有驾照，不会开车
03
正文：
第二天下午程凤台才从货运行脱身，前脚刚走出大门，就被马掌柜叫住了。
“二爷！二爷！刚刚二奶奶来电话，说是三小姐在学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您过去看看。”
“没说什么时候出的事吗？”
“没有，不过听二奶奶的语气还挺着急的，二爷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程凤台略微思考了一下，交代马掌柜给范涟打电话，让他去一趟水云楼看看情况，有事的话晚上再联系他。
真是好事不成双。
接了察察儿回家已经是晚饭的点儿了，二奶奶早就在客厅门口等着，见两人回来上前接过了程凤台的外衣：“怎么样？学校那边没说什么吧？”
“倒是没有为难我们，就是这老师说，从来没见过有女孩子敢在课堂上公然和老师争论的，从头到尾摆事实讲道理，说的我是一句也插不上嘴。”程凤台说着，抬手在察察儿头上点了一下。
“没事就好，准备吃饭吧。”
“范涟今天有没有来找我？”
“下午的时候回来了一趟，后来接了个电话，说是许老板晚上开了饭局，应酬去了。”
程凤台没继续问下去了，还能去饭局，说不定没什么大事，等明天自己再去一趟好了。
快九点钟的时候程凤台才想起外套口袋里落了张货单，又转回客厅去拿，正巧下人接了一通电话，见他来了便把电话递了过来，“二爷，水云楼打来的。”
程凤台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赶紧接了电话，听了那头的话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
商老板不见了。
来不及多想，程凤台拿上外套就出了门，开着车直奔水云楼。
“二爷！”水云楼的人都在院子里，小来第一个看见二爷进来，赶忙上前把手里的便条递给程凤台，“这是班主留下的。”
程凤台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撕下来的一页泛黄的纸，上面写着一句佛偈：“万事如戏，外像宛然，内心坦然。”
“我猜商老板是去了山上的菩萨庙，我这就去找他。你们就在家里守着，他要是回来了，千万把他看住。”程凤台把便条折好放进大衣的内袋，又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走了。
夜里山路不好走，程凤台干脆把车停到半山腰，幸好上山只有这个一条路，不然保不齐两人走岔了找一夜也找不到。刚走两步，程凤台感觉踩到什么东西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鲜红的海棠花，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妖异。
顺着上山的路望去，差不多每隔三两步就有好多花掉在地上，场面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这么久以来程凤台第一次感到揪心，这些花已经不再是奇异病症的产物，更像是商细蕊伤口渗出的血。
“商老板！商老板你在哪儿？”程凤台一边顺着花路往上走，一边四下寻找商细蕊的身影。好在没过多久，程凤台就看到了前面商细蕊跌跌撞撞的身影。
加快步伐冲上去拉住了商细蕊的胳膊，程凤台这才看到商细蕊的神色已经非常差了，脸色惨白，眼窝凹陷，本就为了自己生病忧心伤神，再加上半个多月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整个人已经憔悴到了极点。
程凤台仿佛如鲠在喉，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放开商细蕊的手：“商老板，咱们回家。”
“回家，回家能怎么样呢？别说这破病是不是要得一辈子，就这一个月，多一天我都受不了！”
“那你大半夜的跑到山上就有救了？你还想出家不成！”
“反正也唱不了戏了，出家还能得个清净。”商细蕊明显驴脾气又上来了，也不管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嘴上一定要图个痛快，“你撒开！”
“商老板，别闹了，跟我回去吧。咱们再商量商量，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不等程凤台说完，商细蕊一把甩开了抓着自己的手，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再商量，再想办法。程凤台，我问你，你有没有真的在想办法，有没有把我的病当回事儿过？”
“怎么会不当回事呢？北平的大夫都请来瞧了个遍了，这不是一直也没什么大毛病么？”
商细蕊听了自嘲地笑了笑：“是，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这个病不严重，还新鲜、好玩儿。你们一个个的说是天天来水云楼探我的病，其实都是来看热闹的吧？我每天害怕的成宿成宿睡不着，心想着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这么完蛋了，你们谁也没想过！”
程凤台听出最后几句已经带上了哭腔，再加上商老板几乎每说一句话就不停地往外涌花儿，几乎都快把他的脚盖住了。程凤台心里惭愧、自责，他确实忽略了商细蕊心里敏感的神经，这才酿成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商老板，是我不好。你先听话跟我回去，好不好？”程凤台慢慢靠近，想去拉商细蕊的手，没想到反而更刺激到了他。
“你别过来！我现在不想回去。”说着又往后退了两步。
山上太黑了，程凤台看不清商细蕊背后还有没有路，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商老板出了什么事，那真是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商老板，你听我说……”
“我不听……哎呦！”商细蕊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猛然间就向后仰去，程凤台赶忙冲上去抓他的手，但是已经来不及再去找阻挡物了，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双双从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程凤台紧紧地把商细蕊护在怀里，生怕他受伤，但是想不受伤根本是不可能的，程凤台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撞到的地方，再加上失重翻滚，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很多画面。
偏偏最清晰的是范涟说的生命大和谐。
这下可好，连命都要没了，还和谐个屁。
好不容易到坡比较缓的地方撞在一棵树上，两人才得以停下。程凤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断了一样，还是先问商老板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就是磕了几下。你怎么样啊？撞到哪儿没有？”商细蕊从程凤台怀里坐起来，手摸着程凤台刚才撞到大树的后背，想看看伤的严重不严重。
“后背没事，我的腿……腿疼。”程凤台挣扎的抬起手想去摸自己的腿，但是身上太疼了，身体根本动不了。
“哪条腿？这个？”商细蕊顺着程凤台的手去检查他的伤，手指刚一碰到肿起来的关节，程凤台就疼的喊了起来：“啊啊啊啊疼！你轻点儿！”
商细蕊有点慌了，立马站了起来，低着头在地上四下寻找着什么：“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得赶紧找两根直点的木头把腿绑起来，要不然您这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好了。”
程凤台眼睛不敢离开商细蕊一分一毫，这黑灯瞎火的，太容易出危险了。
“你别找了，天这么黑，周围环境又复杂，别再出什么事。”程凤台伸手拽住商细蕊长衫的下摆，“你扶扶我，我想靠着树坐一会儿。”
商细蕊也不含糊，双手从背后抱住程凤台的肩膀，小心地把人架到树旁。
经过这么一折腾，程凤台已经疼得出了一头汗，呼吸也明显变得急促了，也顾不上说话，就这么坐着喘着粗气。商细蕊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也挨着程凤台坐下了。
两人就这么靠着树，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程凤台感觉腿没那么疼了，从口袋里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我看咱们还是哪儿也别去了，等天亮了再去找路吧。”
“二爷……我真是，对不住您。”商细蕊说的很小声，强烈的愧疚感压着他，让他不敢去看程凤台的眼睛。
“商老板，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应该是我对不住你。”程凤台勉强笑了一下，其实要不是这么一闹，也听不到商老板能说出这么多心里话，虽然刚刚吵得挺厉害，但却好像两人比以前更亲近了。想到这儿不禁身子稍微朝商细蕊那边歪了一下，碰到了他的手，比自己的凉太多了。
“商老板，你把我大衣脱下来披着吧，山里凉，你又穿的这么少。”
商细蕊闻言也没反驳，帮他把大衣脱下来之后两个人一起披着，两人紧靠在一起，倒是暖和了不少。
这里的夜空要比在城里看更清楚，星星很多，就是没有月亮。偶尔听得到不知哪里传来的虫鸣，想不到在四下无人的山里，程凤台反而有种难得的安心感。
“二爷，我已经不冷了，您不用再握着我的手了。”商细蕊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话也说得很慢。
程凤台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商细蕊的手，当下也有点不知所措，这才把手放开。
“商老板，等我们回去之后，我答应你一定找最好的医生，就算跑遍全国也要帮你治好这个病。”
“别想那么远了，先把今天晚上过去再说吧。我刚说的那些话好多都是气话，二爷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多亏了二爷一直不嫌弃地照顾我，有的时候感谢的话说不出口，但是二爷的好我都记着呢。水云楼能有今天，全仰仗二爷出手相助，不然我们这戏班子早就打着铺盖回老家了。”
“……”
“二爷？”
商细蕊扭头看了一眼，程凤台或许是折腾的累了，头歪在商细蕊的肩上，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抬手帮二爷把大衣盖好，商细蕊就这样乖乖坐着，看着远处的夜空。
一轮明月这才从山后悄悄露出头来。
等到程凤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商细蕊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这会儿已经在旁边转悠了好几圈了。
“二爷，您醒啦，腿怎么样了？”
程凤台试着活动了一下，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肿也消下去了不少，看起来应该伤得不重。
“好多了，你扶着我咱们去找路吧。”
“我已经找好了，往西走一点儿绕过那颗歪脖子树，您的车就跟那儿停着呢。”商细蕊走过来把程凤台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一步一步朝前边走去。
“等一下，商老板。”
“怎么了？是不是腿还是不能走？要不我背你吧。”
“不是不是，”程凤台惊奇地看着商细蕊，“商老板，你多久没吐花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商细蕊也愣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昨晚从山上滚下来之后就没有再吐花儿了。
“二爷！我好啦！”商细蕊不禁喜上眉梢，看着程凤台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程凤台也不敢相信，这一夜虽说也发生了不少事，但是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这个困扰了他们一个月的疑难杂症瞬间治愈。
反正商老板没事了就好，管他是什么原因呢。
两人就这样笑呵呵的回了水云楼，把小来他们吓得不轻——一夜未归，衣服又脏又破，二爷腿还瘸了，居然还能笑得这么满面春风，别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商老板真的再没吐过花了。
——
程凤台的腿伤得不重，休养了几天就能正常走路了。这天在货运行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商细蕊专程来探望他，顺便一起去吃饭。
“二爷，今天这顿饭权当我跟您赔不是了。”商细蕊端起酒杯和程凤台碰了一下，接着便一饮而尽。
菜上齐了之后，商细蕊便不停地给程凤台夹菜，“这家店是我新发现的，他们家的菜做得特别好，您一定得尝尝。”
程凤台拿出自己的手帕把筷子尖擦了擦，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干净，尝了一下还真像商老板说的一样，味道确实不错。看商老板吃得开心，程凤台心里也高兴。前阵子因为生病，闹得商老板一直在吃素，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之前好几件戏服现在穿上都宽松了不少。
程凤台叫来伙计，又添了两个菜。这会儿店里人不多，商细蕊便和伙计攀谈起来：“怎么今天老太太不在啊。”
“嗯？这位爷您说哪个老太太？”
“就是你们掌柜的娘啊，我上次来还是她给我结的账呢。”
伙计笑了笑答道：“这位爷怕是记错了，我们掌柜的都快花甲了，娘早就不在了。”说完便接着忙活去了。
“商老板是不是在别的店见到的记成这个店了？”
“不会吧，我就是三月初八那天晚上来的，当时店里就老太太一个人，还跟我聊了大半天呢。”商细蕊也没多想，说完就继续消灭桌上的好吃的去了，反倒是程凤台被吓得后脊背发凉。
抽空还是再去菩萨庙里还个愿，顺便再多捐点香油钱吧！
吃过饭也没什么事，程凤台便跟着商细蕊回了水云楼，大家在院子里的长桌上坐着喝喝茶聊聊天，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光。
“班主啊，其实吧……您这病一好，我们还挺遗憾的。”十九低头玩着手指，也不敢说的太大声。
“怎么着？遗憾什么呀。”商细蕊也没生气，嗑着瓜子等着她继续说。
“搁之前我们女孩子的屋里什么时候摆过花啊，这次摆上之后，您别说，还真的挺好看的，而且闻着花儿的香气，心情也好了。”
“不就是舍不得花么，这还不简单。过会儿来我这儿，一人发两块大洋，愿意买花儿啊买胭脂啊都成。”
大圣他们在一边听了立刻反驳：“哎班主！你可不能偏心，怎么能光女孩儿有份，我们有什么啊？”说完旁边的人便七嘴八舌地附和了起来。
商细蕊脸上带着笑，提高了嗓门跟大家伙说道：“得得得！今儿我高兴，人人有份！”
“得嘞！谢谢班主！”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杜洛城踩着欢快的步伐进来了。
“蕊哥！”
“哟，七爷来啦。”商细蕊笑着跟杜洛城打了声招呼，然后往程凤台那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来点位置。
杜洛城却没坐下，挥舞着手上的戏本子，声音也高了不少，全方位地展示给每个人，“我又写了出新戏！《春华记》！来来来看看。”杜洛城把本子递给商细蕊，商细蕊也没翻开，直接又转给了程凤台。
“七爷给讲讲，这出戏说的什么？”
杜洛城扶了扶眼镜，郑重地说道：“这出戏啊，讲的是天上的百花神女，流落凡间被一位将军所救，神女为了报恩，甘愿牺牲自己几千年的修为助将军出征的故事。这个神女和以往的角色都不同，那可是风流婉转，吐气如兰，连呼吸都往外掉花瓣那种……”
程凤台本来专心地看着戏本子，听到这立马觉得不对，马上朝商细蕊看去。
小来在一旁目睹了商细蕊变脸的全过程，刚开始高兴，然后笑容逐渐消失，现在已经瞪着眼睛透出了杀气。
“大圣！把我棍子拿来！看我今天不把这小子打出我水云楼！”
杜洛城被商细蕊追着满院子跑，剩下的人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拦，只有程凤台还坐在长条凳上研究着戏本子。
反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确实充满了戏剧性，与其被人慢慢遗忘，写成戏本子到也挺好。
说不定过上几十年再拿出来看看，还能回忆起年轻时彼此的欢欣与苦恼，这就足够了。
全文完
※写在后面：
山上吵架那里本来没想写成正经吵架，写着写着就跑偏了，大家勿怪。
另外这里的关键词“夜晚”“山上”“跟我回家”不知道大家看着眼熟不，我这也不算强行拉锤基出场了吧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