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吐症(有部分私设)
※全员民国喜剧人(部分反派OOC)
※没有驾照,不会开车
02
正文:
杜洛城坐在商细蕊房间的炕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躺在桌子那边盖着被子哼哼唧唧的商细蕊。
“唉呀……唉……”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呢?”杜洛城真是不敢相信,商细蕊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儿分不清真假虚实,信了什么民间偏方非要去喝醋,把自己喝的整个人跟软面条一样的摊着,就这还觉得自己没错。
“我能图什么?我不就图着快点吧病治了好登台么。”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能登台了?指不定穿个重点儿的行头就把你压趴下了。”杜洛城越说越气,走过去一把把商细蕊拉起来,凑到他脸前头大声嚷嚷:“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面黄肌瘦,一点儿名角儿的样子都没了!”
商细蕊也来气了:“你以为我想啊?桌上这盘子花,越堆越高了,这还不光我屋,每个屋里现在都能摆上花儿了,就二爷老说的爱在屋里头摆花儿的洋人估计都没现在水云楼摆的多。”
“还提二爷呐?二爷要是能救你还用等到今天。”说起程凤台杜洛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谁知话音还没落,程凤台就推门进来了。
“七爷这是对我有意见啊。”
“二爷,您来啦。咳!”商细蕊坐起身子,刚一开口说话就又掉出来一朵,已经习以为常的他随手捡起来就往桌上的盘子上又摞了摞。
“行了行了,快好好躺着吧。我刚才在街上碰见小来,她买那么一大坛子醋干什么?”
杜洛城在一边儿接话道:“还不是蕊哥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民间偏方,说是喝醋能化掉,这几天都已经灌下去一大坛子了。”
“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陈纫香找你出去吃饭那天他跟你说的?”
商细蕊这会儿已经心虚的想躲在被子里不出声了,可是两道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真是想躲也没处躲。
“不是陈纫香……”
“那是谁啊?”杜洛城不如二爷有耐性,现在已经气得想把商细蕊整个人提起来晃清醒了。
“是姜登宝。”
“什么?”难得杜洛城会有和程凤台异口同声的时候。
“蕊哥呀!我的蕊哥!姜登宝说的话你也信?你真是吐花吐傻了!”
“姜登宝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总不能是他随口说出来骗你的。”
商细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就露了个头出来:“他说是从城西道观里听徐道长说的。”
程凤台听了也是相当无语:“商老板呀商老板,你这拜完菩萨又求道长的,我看赶明儿我带你去教堂,连洋人的上帝一起拜了得了。”
“洋人的上帝管……咳!管用么?”商细蕊又捡起一朵花扔到盘子里。
一句话问的程凤台和杜洛城都没话说了,正巧小来敲门进来打破了僵局。
“班主,起来吧,该吃中午饭了。二爷七爷,您二位要不也留下来一块吃?”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杜洛城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从盘子里拿了朵花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气呼呼地走了。
商细蕊坐起来,对着杜洛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招呼小来先把中午的醋喝了再吃饭。
“商老板,实在不行你跟我去趟上海,找那里的医生再瞧瞧?我就不信这么大个中国,没人能治你的病。”
商细蕊从小来手里接过一大碗醋,咕咚就灌下去一口:“还是别折腾了,坐火车去上海一路咣当咣当的,不知道要吐多少花儿呢,嗝!”
盘子里又多了一朵。
——
整个下午程凤台都心神不宁,好几次算着算着账就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等回过神来又不记得算到那里,只能重头开始。
商老板这花得吐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姐夫?姐夫?”
程凤台回过神,范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办公室里了,这会儿伸着一只手在自己眼前使劲晃悠。
“啊?”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我喊你半天了都没听见。”范涟难得见程凤台也有魂不守舍的时候,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像在自己家一样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即拉了椅子在程凤台对面坐下,“不会是还在操心商老板的事儿吧?”
不提这还好,一提起来程凤台反倒来气了。第一次出事那天程凤台在货运行有事走不开,就交代范涟在第一楼好好看着,别出什么岔子。谁知道后来听钮爷说,商老板在台上吐出来朵花儿,下面座儿们还没反应过来,他范四爷是第一个笑出声的。
“你还好意思提商老板。我让你在第一楼出个商老板告假的解释说明,你解释到哪儿去了?现在外头的风言风语,有一半儿责任都在你。”
“哎姐夫,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告示我贴了,专门找人给写的,解释的可清楚了。可是像商老板这么大的角儿,那天在场的人得有多少,各个都长着嘴呢,我还能一个一个把人家嘴捂上不成?”
程凤台瞪了一眼范涟,啪的一声把账本合上,起身去拿衣架上的外套:“真是说不过你。我走了。”
“怎么我刚来您就要走啊?”
“我还得去医院帮商老板拿药,再给他送过去。”
“姐夫!”范涟一把拉住程凤台,硬是按着他的肩膀又让他坐下,“我今儿来就是要跟您说这事儿的。”
范涟煞有介事地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人说,有本古书上记载了一种叫花吐症的病,跟商老板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要想治好只有一种法子,就是得内个什么。”
“什么呀?”
“哎呀,就是生命大和谐。”
程凤台抄起手边的算盘就想往范涟脑袋上来一下子:“我看你是欠打!我可告诉你,别把你看的那些烂七八糟的东西拿到商老板面前念叨,他现在为了治病已经魔怔了,回头信了你的鬼话闹出什么乱子,看我不替你姐姐收拾你!”
“好好好!姐夫我错了还不成么?我发誓,我坚决不去商老板面前胡说!”
“记住了!要是让我发现,水云楼剩下的醋我先给你灌下去。”程凤台穿好外套,临走之前不忘再警告一次。
开春之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程凤台拿了药从医院出来,算了算离商细蕊第一次吐花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个月不唱戏,别人没感觉,商细蕊肯定急坏了。
这么个要戏不要命的主,还是先安抚好情绪,可比治病重要多了。
到了水云楼,程凤台以为商细蕊还躺着,就没敢闹出太大动静,悄悄进了屋却发现商细蕊一动不动的站在座钟跟前,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商老板,您这是看什么呢?”
“哦,二爷来啦。我这儿算时间呢。”商细蕊回头招呼了一声,马上又回去盯着指针。
程凤台拿药袋子把小桌上散落着的海棠花扫到一边腾出点位置才放下,走到商细蕊旁边也跟着瞧:“算什么时间?”
“我发现呀,每次我喝完醋,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不会吐花儿。您别说,这老道士的法子还是管点儿用的。”
“一个半小时够干什么的?”
“我寻思着,要是我上台之前干上它一大碗醋,差不多就能唱下来一场了。尽量挑短点儿的戏,应该不成问题。”
程凤台知道商细蕊已经憋了好久了,也没反驳,商量着合适的话,明天就能上台。
“到时候我让小来把醋带着,万一要是来不及了就趁着转场的功夫赶紧再喝一碗。”商细蕊只要听说能唱戏,乐呵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哼,我看你能喝一辈子的醋。先把药吃了。”
商细蕊乖乖的接过二爷给的小药片,咕咚一口咽了下去:“唉,我现在喝什么都感觉一股酸味儿。”
“你才知道啊?你整个屋子现在都是醋味,刚进院子都闻见了。”
“啊?那您说我明儿上了台,第一排的座儿不会能闻见吧?”
“那可说不准。”
——
第二天商老板排的戏是苏三起解,程凤台特意没有去包厢,专门跑到第一排坐着,观察旁边的戏迷有没有什么异常。
其实还是有点酸味的,但是不明显。程凤台觉得这次终于能稍微放下点心了。
商细蕊将近一个月没登台,今天几乎是坐了两倍的人,好不容易唱完了,场子里还是热情高涨,程凤台悄悄起身去了后台,等着一会儿商老板出来谢幕。
刚一掀开后台的帘子,整个像闹翻天了一样鸡飞狗跳。
“小来!小来还没回来?”商细蕊在这边喊着,也没人应他的话,擦地的,捡碎瓦片的,归置家伙的,各个手里都有忙活的事儿,程凤台赶紧过去拉着他,问他怎么回事。
“大圣!放家伙的时候不小心把我醋坛子给踢翻了!我赶紧让小来出去买了,这马上就到时候了。”
“你先别慌,这才刚过50分钟,应该来得及。”
“来不及了,师傅非让我吃好喝好了再上妆,已经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
这边还没整明白,那边钮爷已经进来催了:“商老板,您怎么还跟这站着,座儿们都叫好半天了,您赶紧出去谢幕吧!”
“我这儿还等……”
“别等了,一下子就过去了,赶紧开始赶紧完事儿!”钮爷不由分说地就把商老板拉走了,前脚上了台,小来才举着一个小竹筒回来了:“哎!班主!醋!”无奈小小的后台人挤人,小来根本走不到跟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商细蕊上了台。
台下的戏迷着实热情,一时半会儿叫好声也不见减少。商细蕊感觉嗓子里又要出来花儿,赶忙拿袖子遮着嘴,平常都是一朵一朵往外掉,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轻轻咳嗽了两声,呼啦掉出来四五朵,都来不及伸手去接,一下子全掉地上了。
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商细蕊僵在台上不敢动,脑门儿都渗出汗了。紧接着又是控制不住的几声咳嗽,花儿就跟大水开了闸一样往外涌,商细蕊不敢多想,扭头就逃下了台。台下的人一看这阵势,都不知道问什么好了,爆发出比刚才更激烈的呼喊。
“商老板?商老板!”
“商老板别走啊!”
程凤台刚才差点就想上台把商细蕊拉下来,但是不敢坏了规矩,商细蕊一下台,立马上前拉着他进了化妆间,顺道还把刚才小来给的小竹筒攥在手里。
屋里就程凤台和商细蕊两个人,程凤台不敢说话,就安安静静在旁边守着。商细蕊吐花吐了能有整整五分钟,才慢慢缓过劲来。
“还喝么?”程凤台拿起小竹筒问道。
商细蕊说不上有什么情绪,平静得有点吓人。低头把手上的镣子摘了下来,往桌上一放就开始卸妆:“二爷先回吧,今儿就不麻烦了。”
“还是我送商老板回去吧。”
“不用了,现在天儿也暖和了,再蹭您的车多不好意思。”
程凤台把竹筒放在桌上,想说点什么,又感觉今天的气氛哪儿哪儿都不对,说不上来的压抑。想开口说两句劝解的话,可是又从何劝起呢?说到底这件事自己是一个旁观者,永远不能和商老板感同身受,他只知道是杂乱无章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但是却没有人能帮着化解。
商细蕊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些事。
程凤台感到有点无力。
“商老板,回去早点歇着,明天……明天我再来看你。”
“好嘞,二爷慢走。”
四月的晚风还是有点凉,多少把程凤台吹得清醒了。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想办法治好商老板的怪病,然后再去说开戏的事,还有一些需要见报澄清的,可以稍微往后放放……
可是这第一件就比登天还难了。
程凤台突然记起,商细蕊之前一直念叨的三月初八,到后天就一个月了。心里慢慢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程凤台觉得是自己忧虑过重,应该把更多的关心放在商老板身上才是。
但愿老天爷能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回归正轨。
商老板怕是再经受不起什么折磨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