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开车。偏好奇怪。有点儿啰嗦。其他都还凑合。微博:莉莉絲與瑞貝卡,快来一起玩耍!

【全员向】Rock'n'Roll Star(现代乐队AU)171-180



※摇滚乐队设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写着写着都觉得耳朵好疼,想起了曾经看演出离音箱太近耳朵出血的恐惧。

※大姐is watching you.


171.

救护车艰难地从拥挤的人群中驶入录音室所在的小胡同,大圣和其他几个伤员一块儿上车去了医院。问清楚具体送到哪个医院之后,小来带着俞青和周香芸打车往医院走。

爆炸发生的时候俞青和周香芸正在前厅的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东西,基本没什么大碍。小来的耳鸣一直持续到进医院,因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所以总是无意识地放大音量,俞青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嘱咐周香芸在急诊室外面等着大圣,自己拉着小来去挂了个耳鼻喉科的门诊号。

大圣的伤口不深,护士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不过必须连续三天来换药。周香芸看见大圣出来赶忙上前问他有没有耳鸣,要不要顺便也去看一下。大圣摆摆手说没事,好在他当时反应快及时护住了耳朵,刚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儿不舒服,现在已经好多了。

“要不还是去看一下吧,小来姐在控制室都那么严重,更别说你还在里面了,检查一下求个心安也好。”

“商细蕊呢?他怎么没跟咱们一块儿来?”

“师父被程总接走了,现在应该在别的医院吧。”

程凤台一路上遇到车少的路口也顾不上管信号灯直接就闯了过去,到了医院之后抱着商细蕊跌跌撞撞送到急诊室,他现在迷迷糊糊的恢复了些许意识,但还是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别怕,我们已经到医院了,不会有事的。”程凤台不知是在安慰商细蕊还是安慰自己,看着商细蕊被推进诊室紧跟着也要进去,被护士拦下了,让他在外面等着。

程凤台在门外焦急的等了不知道多久,诊室的门才被推开,见医生走出来赶忙上前询问商细蕊的伤情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

”现在看来情况还好,身上细小的划伤虽然多但伤口不深,左脚踝轻微烧伤,应该很快就能愈合,只是……”

“只是什么?医生,是不是他流血的那只耳朵有危险?”

“我们刚才对患者进行了简单的耳镜检查,内耳道红肿充血情况严重,暂时还不能确定内部器官有没有损伤。不过患者的耳部出血情况并不严重,是颌骨位置被碎片割伤出血量才比较大。今天先安排住院吧,明天一早做一下全面检查,到时候才好下判断。”

医生说完之后就摘掉口罩走了,护士在后面推着商细蕊出来准备送去病房,看到他现在眉头已经舒展开,表情也不像刚才那么痛苦了,程凤台才稍微放下点心。前前后后安排好住院的手续已经将近午夜,发短信给小来告诉他们商细蕊现在已经脱离危险,让他们别担心。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程凤台紧接着又发过去一条,今天晚上谁也料不到会出这种事,不光他们损兵又折将,录音室周边的半条街可能都损失惨重,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去追究谁的责任了,只能先把各自的损失弥补到最小。

“我们都还好,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小来已经从医院出来,把周香芸送回家之后和俞青一起回学校了。

“那就好,你们好好养病,最近的工作都先放一放吧。”

“好。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商细蕊吧,你们那边今天晚上肯定也很累了。”

“没事,这边还好。你明天先休息,这边有我不用担心。”程凤台发完最后一条短信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商细蕊。夜里病房里已经熄灯了,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眼前的人。

月光冷冰冰的,把商细蕊的脸映照的异常苍白,程凤台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静静地感受着他缓慢的脉搏,悔恨渐渐攀上心头,好像每一件事自己都选择了错误的方向,可是为什么?如果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要惩罚商细蕊?还是老天爷在借着商细蕊折磨自己?

程凤台不敢去想,万一商细蕊的耳朵真的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他怎么能承受这一切?这不仅断送了他的前途,他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单纯快乐了,到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后悔遇到自己?如果他们没有相遇,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还可以快乐的做着学生乐团,等毕业之后找一个相关的工作,过着平淡又简单的生活。

说到底像自己这样的人,就只适合一个人生活,不应该和任何人产生感情,这样就不会有人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了……

程凤台紧紧抓着商细蕊的手,趴在病床的床沿上压着发酸的眼睛,整个病房安静的像是和外界隔绝了一样,只有压抑的哽咽轻轻回荡在空气中。

 

172.

第二天天气很好,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商细蕊的眼睛上,轻柔地将他唤醒。

商细蕊眯着眼睛慢慢适应阳光,张开眼睛看向窗外,窗台上停着几只小麻雀,一跳一跳的梳理着羽毛。原本应该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可是商细蕊什么都听不到,眼前的一切都像在看无声电影一样。

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却惊醒了左边的人。程凤台面容疲惫地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商细蕊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他只看得到程凤台嘴巴在动,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感觉嗓子干的不行,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水……”

“要喝水吗?”程凤台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的保温壶倒了杯水端给他,商细蕊接过来吹了吹就一口气喝光了。昨天录音室起火的时候吸进去不少烟,气管和喉咙都不太舒服,没忍住清了两下嗓子,程凤台一直担心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什么事。

商细蕊倒是异常安静,靠在枕头上又朝窗外看去,刚才那几只小麻雀已经飞走了,看太阳的位置时间应该还早。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不知道是头疼还是什么,总觉得自己的头皮像是被人扯着一样,现在这种感觉也没有消退,商细蕊抬手在头上揉了揉,也不见好转。

“怎么了?别揉,医生说今天会安排给你做检查,现在病情还不确定,先忍一忍好不好?”程凤台拉住商细蕊的右手,满眼都是心疼,商细蕊侧过头看着他,还是沉默不语,顺着他的劲儿把手放下来,乖乖的坐着不再乱动。

小来一大早还是赶了过来,给商细蕊带了些吃的。程凤台起身让小来坐在床边陪陪商细蕊,自己去医生那边问问看检查项目什么时候开始。

“你知不知道昨天大家多担心你?还好有程凤台,不然你现在都不一定能好好坐在这儿。”小来还是有点不能控制自己的音量,不过商细蕊靠近她那边的耳朵倒是能听到一点动静了,赶忙抓着她让她再多说点儿。

“说……说什么?哦,大圣轻伤,过两天就好了。俞青和周香芸也没事,就是阿成这次损失惨重,录音室的好多器材都报废了。听说是因为他们隔壁那个培训班违规装修私改线路才把街坊邻居都连累了,等清理完之后肯定会找他们讨个公道的。”

小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商细蕊,不过商细蕊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似的,脸上表情一直很平静,听她说完这一长串之后垂下眼睛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开口说道:“咱们的专辑录不成了。”

“是啊,阿成那边不知道要重建到什么时候,而且就算找新的录音室也得等你们都好了再说。”

“我不是说这个,”商细蕊眉头微皱看着小来,缓慢又清晰地告诉她,“我右边耳朵完全听不见了。”

小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那……那这边呢?”

“声音大的话左边儿能听到一点儿,但是也模模糊糊的,耳朵里面胀着疼,不知道过阵子会不会好点儿。”

“程凤台知道吗?”

商细蕊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我还没跟他说,反正医生也会告诉他。我现在更担心咱们水云,不能因为我所有活动都暂停了吧。”

虽然心里明白程凤台不会抛下他不管,可是作为老板来说,没有人会愿意给一个没有前途的乐团继续投钱,他这个团长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更不能让别人也跟着他一起倒霉,尤其是一想到小周子刚刚才又续了一年的合约,心里的负担就更重了。

“暂停就暂停,休息一阵子拖不垮咱们团,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小来坐直了身子,从旁边的袋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出来,“我给你带了早餐,你先吃点儿,一会儿再吃个苹果。”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别病没养好身体先搞坏了,再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治不好?对自己有点儿信心。”

小来拿着苹果站在病床旁看着他,要是搁往常商细蕊肯定早就不耐烦的嚷嚷让她别念叨了,今天却一句也没反驳,乖乖的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着粥。

小来走到病房里的洗手间开着水龙头洗苹果,一边止不住地流泪。洗手间离病房门口很近,听到程凤台推门进来的声音,小来赶紧抹掉眼泪,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173.

前前后后一通检查做下来之后,商细蕊的耳朵已经被各种仪器折腾的疼痛难忍,医生给他开了些药,就先送他回病房挂点滴去了。

程凤台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认真地听着医生的诊断结果。

“病人的双耳都有不同程度的声震损伤和失聪情况,右耳尤为严重,耳蜗毛细胞严重受损,鼓膜也有轻微破裂,内耳道充血,这些都有可能影响到病人今后的生活,现阶段还是建议先采取积极治疗,心理上也要进行适当的疏导。另外,要尽量给病人保持一个安静的环境,病人自己也最好不要开口说话,任何声音都有可能会影响恢复。”

程凤台感觉自己脑子里像炸雷一样,连忙追问医生有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想要完全治愈几乎是不太可能了,好到什么程度也要看病人自身的恢复情况。如果职业上面没有要求的话,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

“请您一定尽力吧,他是个歌手,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医生抬眼看了看程凤台:“听觉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我们自然会尽力的。只是对于结果来说,还是做好多种准备吧。”

程凤台从医生那里出来,手里紧紧捏着商细蕊的CT片子。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放弃希望,这家医院看不好就换一家,B市有这么多专业的耳鼻喉医院,就算都看一遍也要治好商细蕊。

不知不觉走回病房门口,程凤台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商细蕊,耳朵用了药现在被纱布包着,眼睛失焦地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程凤台推门进去,把CT片子放好之后在商细蕊旁边坐下,见他手里握着手机好奇他在看什么。两人眼神相遇之后商细蕊把屏幕对着他,是备忘录里他刚刚写下的话。

我让小来先回去了。

程凤台点点头,拿过他的手机写下一句,还疼吗?

有一点,比昨天好多了。

商细蕊不想把自己的伤说的太严重,程凤台刚刚在医生那里肯定已经听了很多详细的诊断结果,自己就不要再给他施加什么压力了。程凤台从昨天开始就什么也没吃,晚上也没有睡好,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的不行,商细蕊在手机上打下一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医院没事拿给他看。

程凤台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没回答,他现在哪有心情回家休息。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问商细蕊饿不饿,自己去医院食堂买点营养餐回来。

商细蕊早上喝了一碗粥,还没觉得饿,但是程凤台一直没吃东西,担心他身体受不了,就点点头同意了。程凤台走了之后商细蕊观察着病房里的角角落落,果然人在某一个器官暂停运作之后,其他器官会比之前更敏锐。

商细蕊在斟酌,如果自己真的聋了,还会不会有退路。也许之前见过雪之诚那么多次就是老天在提醒他,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虽然自己并不抗拒画画,可是一有退路就想着逃避这样对吗?万一有一天画画也画不成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一天就在沉默中过去了,到了晚上程凤台还是不愿意回家,坚持在医院陪床。

商细蕊抱着手机啪啪啪打下一长串文字,气哼哼的举到程凤台面前,屏幕都快贴到他鼻子上了,程凤台不得不往后仰着身子才能看清他写了什么。

你赶紧回去睡觉,我又不是小孩儿还能丢了不成?别我这边儿还没好你先累垮了。

程凤台抢过手机在下面写道,不行!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你现在病情不稳定身边必须有人陪着,我离累垮还早着呢,别把我想的那么娇弱。

商细蕊拿回手机看到他的回复,悻悻地撇了下嘴,两人这样交流既费劲又费时间,马上又要到医院的熄灯时间了。昨天因为事出紧急程凤台只能就近选择医院,商细蕊现在住的这间普通病房既没有沙发也没有空床位,除了一把椅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程凤台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实在累了再趴一会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商细蕊已经挪到床边儿给他腾出来一大块儿位置,伸手在旁边拍了拍,让他跟自己一起睡。程凤台担心这样会影响到他休息,就迟疑着没有动,商细蕊以为他是嫌弃医院的床,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穷讲究,伸手就把他拉过来坐下,顺手脱了他的西服外套扔在椅子背上。

好吧,这下不从也得从了。程凤台在商细蕊身边躺下,医院的床宽度比商细蕊家的那张还要窄,两人贴的紧紧的,好像又回到去年国庆节那个时候一样。担心自己会碰到商细蕊的耳朵,程凤台干脆伸出手臂让他躺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帮他揉着太阳穴缓解他的疼痛。

回想起昨天他们明明还吵得那么凶,现在却安安静静的躺在一起,程凤台心里有点庆幸,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怀中的人呼吸很快就平稳了下来,程凤台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轻轻地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里,暂时将笼罩在他们心头的阴影驱散开来。

明天,但愿会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174.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程凤台突然被一阵压抑的啜泣惊醒,马上去看身边的人,商细蕊右手捂着耳朵,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程凤台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去按床头的呼叫器,护士和值班医生急急忙忙赶过来检查商细蕊的情况,程凤台费了好大劲才拉开他一直捂着耳朵的手,耳朵上包着的纱布已经又有了出血的痕迹,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药还是什么的棕色液体。

“病人的患处有恶化的情况,需要马上处理。”医生交代给旁边的护士,立刻准备把商细蕊转移到诊室去。程凤台原本握着商细蕊的手现在也不得不放开了,他紧紧跟在医生和护士后面,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商细蕊。

焦急地在诊室外来来回回的走着,原以为今晚会相安无事,没想到还是如此心惊胆战。等天一亮,还是转院到更专业的医院去比较好。程凤台回想着今天是哪里做的不对引起了恶化,商细蕊一刻不从诊室里出来,程凤台就一刻也停不下来胡思乱想,为什么商细蕊出事总是因为自己,明明不想看到他受到伤害,却在每一次向他伸出手时都会多伤害到他一点。

眼看马上又要陷入思维怪圈,程凤台赶紧甩了甩头让自己别再想下去,正巧此时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语气略带沉重地告诉程凤台,“病人的患处感染的情况比较严重,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不利于恢复,我们刚才已经清理了患处重新上了药,如果到明天中午情况还是没有好转的话,可能就要安排手术治疗了。”

“那医生,到明天如果情况依旧不乐观的话,能不能安排我们转院治疗?”

医生想了想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转院途中最好先做好防护措施,以防病人在途中再次恶化。”

向医生咨询好注意事项之后,护士终于推着商细蕊出来了,脸色苍白,眼睛虚弱的半睁着,看到程凤台之后又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冲他笑了一下。程凤台却沉重的笑不出来,回到病房后再也不敢睡了,就守在床边一直看着他,一直熬到天亮。

联系上B市最好的耳鼻喉专科医院之后,就等中午再最后检查一次就可以转院了。吃午饭的时候程凤台不敢再让他吃太难咬的食物,菜色清淡的商细蕊碰都不想碰,最后还是在程凤台的监督之下喝了点汤吃了点百合蒸南瓜。

你这次住院时间可能会比较久,应该和你哥哥说一下才好。程凤台在自己手机上打出这句话拿给商细蕊看,商细蕊急的扔下筷子差点叫出来,记起医生嘱咐不能说话之后疯狂的摇着头,程凤台怕他动作幅度太大又扯到伤口,赶紧扶住他的脸。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他行了吧?你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程凤台的话完全不能让商细蕊放心,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之后就不想吃了。其实这个事情真的瞒不了多久,商龙声迟早有一天要知道的。商细蕊害怕他知道后会责怪程凤台,或者以后不同意自己再碰乐器,总之出于多方考虑,还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检查之后程凤台带着他所有的诊断证明、药方和CT片子一起去了新医院,一进门商细蕊都呆住了,感觉自己一下从平房搬进了别墅,程凤台在这方面一向不怎么在意,只是这却让商细蕊倍感压力,窘迫地抓着轮椅扶手没有向前。

程凤台仿佛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别想太多。

下午几个专家会诊过后一致认为还是需要进行修补手术,很快商细蕊便换上手术服准备麻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知道手术能不能成功,程凤台安慰他小手术肯定不会有问题,你就当进去睡了一觉就好了。商细蕊躺在麻醉室的推床上,看着冷冰冰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转头去看程凤台,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冲他伸手晃了晃要来了手机,咬着嘴唇写下了一句话,然后硬是等麻醉师来了才把手机还给程凤台。

那边商细蕊正打着麻药,程凤台打开手机备忘录,看到里面的内容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如果我治不好的话,你就跟我解约吧,再给水云找个主唱。

程凤台气愤的看向商细蕊,然而他的麻药劲儿已经上来了,安静地闭着眼睛躺在那儿没法再给他回应了。心中的怒气消退下去只剩哀伤,程凤台了解商细蕊的意思,如果他不开口的话,自己是永远不会做那个要求解约的人,商细蕊不想看他陷入困局,只能他自己提出来。

护士进来推着商细蕊去了手术室,程凤台手里紧紧捏着手机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深深地低着头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就算是一切真的朝着最坏的结果而去,商细蕊凭什么觉得他一定会答应?


175.

隆春娱乐的设计部和企宣部一直是最忙的两个部门,然而姜登宝顶着太子爷的名头进来实习,连部长也不敢给他派太多工作,下午四点多大家都在伏案工作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的时候,姜登宝正抱着手机打游戏打得正嗨。

他现在每周四五六下午过来,平时也就整理整理企划案、往官方微博微信平台上传点儿物料什么的,全办公室就属他最清闲,和他一起进公司实习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习惯公司节奏能独立完成一些项目工作了。

连赢了两把之后抬头活动活动颈椎,办公室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姜登宝突然觉得有点儿空虚,别人都在忙就他闲着,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正好这时另一个实习生从部长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座位上,姜登宝看他拉着个脸探过身子小声问他:“怎么着?大老刘又给你塞了一堆活儿?”

这要不问还好,一问小实习生心里都是气。他俩一起进的公司,就因为姜登宝后台铁,两个人的工作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干的,跟部长抗议过也没用,估计全公司都没人愿意招惹姜登宝给自己找不痛快,考虑到将来自己还想在隆春娱乐干下去,小实习生心里再苦也得忍着。

“可不是,10个平台,快30个内容今天都得上传完,关键现在还有一半儿文案和剪辑那边儿还没整完呢。”实习生瘫在椅子上手伸得老长咔哒咔哒点着鼠标,今儿个估计又要加班到半夜了。

“那你给我分点儿呗,我实在闲得慌,也该找点儿事儿干了。”

姜登宝居然主动找他分担工作,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吧?实习生又惊又喜,面儿上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强装镇定地把记着工作内容的笔记本拿给姜登宝看:“那你挑挑,看哪个顺眼你就弄哪个得了。”

姜登宝圈出来几个他比较熟的平台,刚弄完前面四个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干脆先逛会儿知乎休息休息,没想到刚点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如何看待水云主唱商细蕊耍大牌推掉近期所有访谈一事?

这问题不就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嘛,姜登宝点进去准备强答一番,却被排在第一的高赞回答惊得喊出了一声卧槽?办公室里好几个人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赶紧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又把刚才那条反复看了两遍才确认自己不是眼花。

商细蕊于火灾爆炸中重伤可能导致终身残疾?最近新闻曝得最大的火灾不就是XX胡同那个吗,这都快两个礼拜了,商细蕊到底伤的有多重啊?虽然自己之前一直跟他不对付,但是最多只想看他倒霉出糗也没想看他缺胳膊少腿儿,姜登宝被自己突然出现的担忧吓了一跳,想来想去拿起手机悄悄溜到茶水间拨通了陈纫香的电话。

陈纫香今天难得休息,乔装打扮了一番厚着脸皮硬要跟原嘉莹去科技馆听讲座,刚一接起来就听姜登宝在那边冲他吼:“商细蕊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嘿!亏你还天天吹跟人关系多好,合着人差点儿把命都丢了你还不知道呢!”

“什么啊就把命丢了,前天我俩还聊微信来着。”

姜登宝气的翻了个白眼儿,自己有什么事儿都第一时间跟陈纫香说,这孙子有事儿倒藏得深,什么也不告诉他。

“他出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你不是不喜欢看我俩走得太近嘛,干脆就不告诉你了。”

得,这倒都是自己造的孽了。姜登宝给自己倒了杯水接着问道:“那商细蕊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网上写的那么邪乎,我还以为他人差点儿没了。”

“蕊哥儿他这回伤着耳朵了,现在听力有点儿问题,还在治呢,”陈纫香一只手捂着话筒,坏笑着问姜登宝,“要不要我跟蕊哥儿说一下,你跟他问好来着?”

“你别多事儿啊,我就是看见他的瓜好奇而已。没事儿我挂了,你今儿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了,我今儿晚上有约了。”

“哼!有约,你小子悠着点儿别让狗仔拍到了,万一出事儿我可不给你擦屁股。”

“出事儿也是公关部处理,跟你企宣部有什么关系?”

“臭小子活腻了是吧,当心晚上回来收拾你!”

“行了,不说了。我这儿正听讲座呢。”

“听你的吧,挂了。”

挂上电话陈纫香忍不住笑了一下,原嘉莹在一边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小声问他:“是你表哥?”

“嗯,是他。一天到晚的八卦,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虽然陈纫香说起姜登宝总有点嫌弃,但是原嘉莹还是很羡慕他能有个关系这么好的兄弟。原嘉莹的爸爸兄弟三个,两个伯伯家都是儿子跟她关系也不亲,一年见那么几次还都被家长明里暗里的互相攀比较劲,完全没有体会过手足快乐。

“咱们一会儿去哪儿啊?”

“嗯?听完讲座不就回去了么?”

“听完就回去?不一块儿吃个饭什么的?”陈纫香都想了好久晚上的安排了,没想到原嘉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孤独惯了,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想跟她一起吃饭,原嘉莹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答应了陈纫香之后感觉脸上微微有点发烧,原嘉莹赶紧别过头去不想被他看见。坐在他们斜后面的几个人从刚才陈纫香打电话就一直在朝这边看,还一起讨论着是不是他,被陈纫香敏锐地发现了,悄悄和原嘉莹说:“我好像被人认出来了。”

“那怎么办?”原嘉莹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一下就慌了手脚。

“一会儿我提前走,等结束了你再出来。我会在外面等着你的,咱们晚上去吃小龙虾。”陈纫香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后找好时机起身走出了会场。原嘉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脸就快和小龙虾一样红了。

 

176.

商细蕊住院的这段时间大圣他们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看他,小来还帮他带了他之前一直在用的笔记本,虽然手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但是医生还是每天都会给他的耳朵上药,现在他的两只耳朵包得严严实实的,想跟大家说什么只能在群里打字或者写下来。

这段时间程凤台基本上每天都陪在商细蕊身边,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回公司看一下,不过四五个小时就又回来了。

这天商细蕊一个人在病房百无聊赖地抱着本子写写画画,笔尖在纸上来回摩擦发出的沙沙声随着速度的增加越来越大,这让长久以来都处在安静环境中的听觉感官突然受到了刺激,竟有点细细的刺痛。

商细蕊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捂着耳朵等待痛感自己消下去。正巧此时程凤台从公司回来,看到他痛苦的神情几步走到他身边,担心他的伤处又恶化伸手就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商细蕊拉住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然后笑着拿起他刚刚在本子上画的东西给程凤台看,旁边还写着一句,你看这个做新专辑的封面怎么样?

画面看起来很抽象,不知道商细蕊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手术后他们都没有提起过解约的事,程凤台是不愿提,商细蕊则是不敢提。

拿起笔在画面旁边画了个圈儿算是同意了,紧接着程凤台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嗡嗡嗡地响个不停,一听到这个声音商细蕊的耳朵又痛了起来,害怕程凤台看出他的不对劲强忍着不让表情失控,程凤台出去接了电话,他才敢皱着眉继续两只手捂着耳朵隔绝掉外界的声音。

电话是程美心打来的,问他五一假期怎么也不来看看阿姐,顺便喊他这周末来家里吃饭。

“阿姐,我就不去了,最近手头上有点事挺忙的,等过了这阵子我再去看你好不好?”

“公司最近的业务多吗?”

“嗯……是啊,这不是马上要入夏了,单子来的还挺多的。”程凤台没有说实话,程美心一向对公司的事务不感兴趣,应该也不会发现他的谎言。

“那你忙你的吧,你一个人打理公司肯定也很辛苦,多注意着好苗子,培养培养也好替你分担。”

“好苗子咱家就有一个,等察察儿长大了让她来帮我不就行了。”

“察察儿现在大学还没上,等她进公司要等到哪一年?葛经理现在也被你派到L.A去了,要我说何必费这么多心血,能赚上点钱足够生活就可以了。”

程凤台无奈地笑了笑,他这个姐姐想法简单,不知道现在商业环境的复杂,想赚点钱就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更可况原地踏步等于退步,不想办法走在别人前面将来被淘汰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了,阿姐。公司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那就好。什么时候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我到时候联系你。”

程凤台挂上电话,要不是程美心提起葛经理,他都快忘了L.A的项目小组每个月还要和他开视频会议。他爸爸去世时公司有很多前辈都出手帮衬,尤其是葛叔叔从他进公司就一直带着他,有什么不懂的都是从零开始教,让葛叔叔带队去L.A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程美心那边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秘书站在会客区的沙发前心中忐忑不安。程总之前特意交代过她最近公司的事都先各自处理,实在有调节不开的他再来公司,程美心来过公司两次正好他都不在,早就对他起了疑心,要求秘书一旦程凤台来公司立刻通知自己,没想到今天还是扑了个空,她赶到的时候程凤台已经又走了。

“你应该知道你们程总最近都在忙什么吧?你告诉我,我去找他解决,省得他平白给你增添工作压力。”

“我真的不知道程总最近的行程……”

“看不出来你还挺忠心,程总平时对你不错?不过你别忘了,我想让谁走也是一句话的事。”

“程总他自己的事怎么会跟我说呢?您就高抬贵手,别为难我们这些小员工了。”

“最近他有没有让你办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最近……最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有一次程总说12楼的办公室好久没用了,让我叫阿姨过去打扫一下。”

“12楼?那是哪个部门的办公室?”

“是程总签的独立乐团的工作室,叫Water.Clouds.”

Water.Clouds……程美心默念着这个名字,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177.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程美心来电话的第二天,葛经理就给程凤台发来了邮件,说L.A那边出了点状况,必须他亲自去一趟才行。

没想到L.A那边的事情会这么棘手,程凤台没法拖着不去,只好让秘书安排了后天的机票。

秘书姐姐已经知道是程美心和葛经理商量好的调虎离山计,就是为了去医院见商细蕊,虽然很想直接告诉程总所有事,但又怕程美心知道了会拿她开刀,这样夹在中间着实难办,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程总,最好这两天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再走。

“公司最近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处理的吗?”程凤台没明白秘书的意思。

“不是公司的事,”秘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您自己的事情。”

程凤台感觉到这次的事也许没那么简单,如果真的像他料想的那样,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阿姐很有可能会到医院来见商细蕊,这样的话他们的事就说不清了,而且商细蕊现在还没恢复,不能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好时机。

回到病房看到商细蕊开着静音在玩消消乐,住院这段时间已经快把他憋坏了,好在医生说他恢复的很快,说不能下次检查就能痊愈了。

床头柜上放着他们平常聊天的笔记本,程凤台拿起来在上面写道,后天我可能要出去一阵子,公司那边有点事需要我处理。

好啊,那你去呗。商细蕊瞄了一眼本子上的话,从他手里拿过笔在下面写上了回复。

要去L.A,短则四天,长则一周,你一个人可以吗?

又开始了,什么可以不可以的,遇见你之前我二十多年不也好好的过来了嘛。你就放心去吧。

商细蕊写完注意力又回到游戏上,程凤台看着他的侧脸还是不能放心留他在医院冒险,拿起笔又在下面写道,明天晚上我带你回家吧,先回家住几天,等我回来了再来医院。

商细蕊看了一眼他写的句子,抬起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瞎折腾什么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直说就行了,东躲西藏的干什么!

直说的话怕是要天下大乱了,程凤台心想。就是因为商细蕊还不了解程美心,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真让他见识到程美心的处事风格,怕是立刻虚张声势的假象就被戳破了。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隐瞒商细蕊的身份,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帮得上这个忙,程凤台不敢耽误,立刻发短信给他。

范涟到医院的时候,商细蕊正在换药,两人大眼对小眼愣了半天,都没想到会见到对方。

“哎我……”范涟转向程凤台刚要开口问他怎么回事,程凤台立刻抬起胳膊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写着“禁止说话”的A4纸,面对面开始发起了短信。

“商细蕊耳朵受伤了,你帮帮忙来照看他两三天,中间我姐姐可能会趁我不在过来看他,你就说商细蕊是你朋友,别跟她说我俩的关系。”

“我说程哥,上次你还说准备和家里摊牌了,怎么现在开始害怕了?”

“摊牌也应该是我来说,我姐姐现在可能有点怀疑,专门挑了我不在的时候来看他,到时候肯定是一团乱。”

“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程凤台瞪了一眼范涟,回了他一句,“说,什么条件。”

“放暑假之后你组织乐队的人上我店里聚会,最好把上次圣诞活动到场的人都叫上。”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有人公司聚会放到夜店里的。”

“那你就别管了,只要你答应我,你姐姐那边我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范涟在处理人情世故上非常有一手,交给他确实可以放心,跟他交代好医院的探病时间还有商细蕊每天换药吃药的各种细节之后就送范涟回去了。再回到病房时看到商细蕊正要从病床上站起来,赶紧过去把他按住,拉了旁边的轮椅过来准备扶他坐上去,商细蕊一脸嫌弃地推开轮椅,指了指自己烧伤的左脚,紧跟着又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说自己的伤已经没事了。

程凤台在他旁边坐下让他把脚翘到自己腿上,看起来是比之前好多了,现在已经不用包纱布只需要上药就好了,只是还是能看出一点淡淡的疤痕。

他们聊天的笔记本就放在枕头边,程凤台拿过来在上面写着,我走以后范涟会过来照顾你,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好好养病,我会尽快赶回来。

商细蕊看到之后心里有种隐隐的失落,果然程凤台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如果遇到什么事他都非得这样一个人承担的话,对商细蕊来说反而是一种压力。

你不是后天才走,现在就别演这些苦情离别了,赶紧扶我起来。

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上厕所!急!

 

178.

没有程凤台管着的日子商细蕊可算是潇洒了一把,一早就给自己安排了炒肝和包子的外卖,终于不用再被逼着吃医院的营养餐了,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

范涟下午两点多才过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进门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去沙发上瘫着了。商细蕊悄悄观察着范涟,想弄清楚他跟程凤台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拿起手机给范涟发过去一个大声密谋的表情包,范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回给商细蕊一句:“你要问什么就直说吧,我反正不会跟程哥似的藏着掖着。”

“他叫你来到底要干嘛啊?”

“因为他姐姐准备过来见你,出差也是故意安排的。”

“什么?他姐姐要来?这么大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因为程哥没想让他姐姐知道你俩的关系。”

“……”

范涟抬眼看了看商细蕊,继续回道:“你也别这个表情,他姐姐可不是善茬,你一个人肯定招架不住,就算你再怎么伶牙俐齿现在也派不上用场。”

商细蕊体会不到家里有个姐姐是什么感受,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让发怵。

范涟一直待到晚上探病时间结束才回去,他这一天真是尽职尽责,把程凤台交代的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包括看着商细蕊吃营养餐这件事。临走的时候眼尖的范涟发现了商细蕊放在床头柜下面的外卖盒子,质问般地拎到商细蕊面前瞪着他,商细蕊只能假装四处看风景避开范涟的视线。真是想不通程哥到底看上这个臭小子哪儿了,范涟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还是帮他把外卖盒子拿到外面扔了。

到了深夜商细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这段时间基本上每天就是各种休息静养,早就把觉睡够了,除了耳朵时不时还是会疼之外,精神头简直是他上大学以来最好的时候。

半个多月没听人说话也没听歌,要是在以前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病房的窗户正对着医院的小花园,商细蕊看者外面的花花草草,此刻无比想念他的蓝色耳机。

思绪正飘荡的时候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程凤台发来的微信。

“还没睡吧?在干什么呢?”

“没干嘛,正发呆呢。”

“我就知道。”程凤台发过来这一条之后手机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可是好久也不见新消息跳出来,商细蕊问他:“你已经到了吗?”

隔了一会儿程凤台回复道:“到了,刚刚在酒店check in.”

“那你早点歇着吧,飞了一天了都。”

“这么着急打发我啊,不想跟我说话?”

“对着手机打字算说话吗?没意思,还累。”

“那你说什么有意思,我看能不能帮你。”

“我想听音乐,想唱歌,还想弹吉他。”商细蕊故意说了些不可能的事,想看看程凤台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他很快就回复了。

“后面两个确实是没办法,不过听歌我可以帮你。”

“啊?你怎么帮啊,别跟我说你替我听,把我气死了对你可没好处。”

“我什么时候出过那么馊的主意?你知道人的大脑有一种特殊的反应机制吗?就是当你看到一句熟悉的歌词,是没办法把它念出来的,旋律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脑海里。”

“你就糊弄我吧!”商细蕊紧跟着发过去一个冒火的表情,没想到程凤台立刻回给他一个雪花符号,然后跟他说,“不信的话你试试。你枕头边的笔记本上有我写的东西,你打看看,能不唱出来算我输。”

“你什么时候偷偷写的?这么神秘。”

商细蕊拿起手边的笔记本翻了翻,果然在其中一页上看到了程凤台的笔迹,写的是Oasis的《Stand By Me》的歌词。这首歌是商细蕊听的绿洲乐队的第一首歌,没想到程凤台偏偏挑中了这一首。指尖划过一行行的歌词,确实没办法好好念出来,脑海中果然出现了熟悉的曲调,伴随着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与这首歌的奇妙巧合,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程凤台见他这么久没说话,发过来一条信息问他:“怎么样?看到了吗?”

“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

“太老土了,你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啊,还搞这一套,我尴尬癌都要犯了 ̄へ ̄”

“是吗?那你不喜欢的话回去我就把那一页撕下来自己留着了,省的你看到心烦。”

“我的笔记本你还想随便乱撕?没门儿。不跟你聊了,我要睡了。”

还没等程凤台回复,商细蕊就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躺在床上两只手举着笔记本美滋滋地看着程凤台写给他的歌词。当看到sing me something new这一句时,商细蕊把笔记本收回来抱在胸前,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一轮明月在丝丝云彩中露出全貌,照亮了他心中的阴霾,重新对明天燃起希望。

 

179.

第二天范涟一早就来了,进门的时候商细蕊正打算再点一次昨天的外卖,看到他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屏幕盖住。范涟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保温袋放到茶几上,拿出了准备好的豆浆和芝麻火烧,让他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商细蕊洗好手在范涟旁边坐下,看他表情不对,一边喝豆浆一边发信息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别提了,程哥说我昨天来的太晚了。我这店里每天忙完都凌晨三四点了,还不让我回家睡会儿啊真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怎么他说什么你都照做。”

范涟看到这句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商细蕊脑子也太活泛了吧?说他是人精真是没冤枉他。

虽然也算不上是什么把柄,但是范涟确实动了点儿小心思。自从上次圣诞聚会的时候见到盛子晴,这几个月范涟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留个联系方式,让他去找大圣搭线他也放不下这个面子,只好想出了这个主意,希望老天开眼再给他一次机会。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岔开这个话题,商细蕊又追着范涟问了好多关于程凤台姐姐的事,问得范涟哑口无言,他哪知道那么多,还不都是平时听范湘儿提起的他才知道点儿大概。幸好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过来巡诊顺便给商细蕊换药,范涟才逃过一劫,然而没想到老话说的背后不说人是真的,医生那边正拿着手电筒看耳朵的时候,程美心推门进来了。

范涟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赶忙走上前小声的和程美心打招呼:“哎呀!这不是美心姐么,您怎么来这儿了?”

“怎么?我不能来?”程美心毫不客气地反问了一句,绕开范涟走到病床前,眼睛瞟到上面的患者信息卡,果然是商细蕊没错。

商细蕊被医生扯着耳朵,本来心里就有点紧张,现在程美心和他面对面看着对方,心跳都快停止了。

眼前的女人打扮精致,气场风度也与众不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和他这种平头老百姓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程美心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直等到医生离开才走到商细蕊身边。她刚刚已经注意到墙上那张写着“禁止说话”的纸,毫无疑问是自己弟弟的笔迹,果然一切都和她猜想的一样。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程美心丝毫不顾及商细蕊现在到底能不能受到声音刺激,直接开口问他:“商细蕊同学,有金主供养的日子好过吗?”

范涟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赔着笑脸解释道:“美心姐您这是说什么呢?这是我朋友的弟弟,托我照顾来着,我可不是什么金主哈哈哈哈。”

“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我早就调查清楚了,”程美心转头看了一眼范涟,然后视线又回到商细蕊身上,“商细蕊,我很清楚你接近我阿弟是出于什么目的,难听的话不用我说了吧?眼下就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你就此消失的话,对你对我都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长时间没有说过话的嗓子略有些沙哑,不过这都比不上胀痛的耳朵,商细蕊几乎是强忍着疼痛和程美心针锋相对。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罔顾廉耻,看来家庭教育也不怎么好。”程美心悠闲地摆弄着新做的指甲,“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给你找另一家医院直到把你的病治好,从此以后你就不要再出现在阿弟面前了。”

商细蕊冷笑了一下:“姐姐未免想的太简单了,我是签过正式劳动合同的,您一个外人单方面强制我离开,申请劳动仲裁的时候我还是能见到他。”

“哼,所以说我最怕你们这种人了,做起事来没有下限。”

“觉得我比无知的小姑娘难对付?”

“这和你是男是女没有关系,就算你是女的我也不会同意你这种出身的人进我们家门。人是不可能跨越自身阶级的,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即使你能过得了我这关,你们之间的差距也不可能让你们一直走下去,到时候后悔可没有回头路。”

“想不到姐姐这么关心我的将来,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看着办,后悔也是自己选的。”

“看来你是铁了心一定要缠着阿弟了?”

“是。您打算拿我怎么办?”

“哼,我能拿你怎么办?你们这些做戏子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你家里也一穷二白的没什么路好让我堵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范涟在一边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冷汗直冒,这个时候找谁帮忙也没用了,看着商细蕊脸色越来越差,他真的害怕两人闹得太难堪没法收场,只好悄悄给商细蕊使眼色,让他别跟程美心对着干。

“是不是伤天害理我自己心里清楚,不劳姐姐费心了。您如果不喜欢我和程凤台来往,不如从他身上下手比较好,他跟您血浓于水,肯定比我这个外人听话。您请回吧,我要休息了。”商细蕊说完就在床上躺下拿被子把脸盖了个严实。

程美心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气的捏紧了手提包的带子,身上的雪纺连衣裙随着手提包的摩擦发出细小的声响。范涟好说歹说才把这个姑奶奶送走,回来之后看到商细蕊还在床上躺着,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起来吧,人都走了。”

缩在被子里的人没一点反应,范涟赶紧蹲下把盖在他脸上的被子掀开,商细蕊紧闭着眼睛已经出了一脑门细密的汗,把范涟吓得不轻。

“你……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耳朵……耳朵疼……”

“忍着点儿啊,我这就去叫医生!”

 

180.

五月份的洛杉矶晴朗无风,解决完公司的事情之后,程凤台提出顺道去看看察察儿,问葛叔叔要不要和他一起。

“也好,我也有日子没见过三小姐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认不认得我。”

和察察儿的妈妈打过招呼之后,程凤台和葛叔叔一起到学校门口等她放学。兄妹俩好久没见了,察察儿隔得老远一看到程凤台,马上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三人走到附近的一个露天咖啡馆,在夕阳下开心地聊着天。

“哥,你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今天就请假了,还能跟你多待一会儿。”

“你们学校这么容易请假的吗?你就不怕把功课落下了。”

察察儿戳着面前的冰淇淋圣代,撇撇嘴说:“学校的功课简单的和什么似的,闭着眼睛都学会了。”

“这么有自信吗?大学想没想好去哪里。”

“想好了啊!我准备申请PPD的商管学院,这样毕业之后就可以去公司帮你了。”

“你妈妈同意你将来进公司工作吗?”

“她巴不得我赶快去呢。自从她跟她的犹太裔男友分手之后,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了。哥,我可是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才跟你说的,我也很想快点儿回到你身边。”

“傻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公司都有你的一份儿,还有你葛叔叔帮忙,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三小姐,老爷从前还交代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那我们可说好了啊!万一到时候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们可不能骂我。”

随着太阳渐渐落山,葛经理开车带着程凤台一起送察察儿回去。和她告别之后葛经理没有立刻启动车子,停在路边,叹着气问道:“这次的难题虽然过去了,但是难保将来美国的政策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如果万一……两边只能留一个的话,咱们选哪边?”

程凤台沉默地思考着,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大问题。虽然公司在国内还相对比较稳定,但是这些年随着电商的兴起,他们传统贸易的路越走越窄了。可是如果放弃了国内市场全部转移到L.A的话,商细蕊他们要怎么办?

看着程凤台为难的样子,葛经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现在做决定还太早,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再作商议比较好。他相信程凤台有自己的判断,默默启动了车驶向机场。

结束了12个小时的航程,程凤台连家也没回直接赶到了医院。范涟和水云的其他人都在,今天已经是商细蕊停药的日子了。

看过商细蕊之后范涟悄悄把程凤台拉到沙发那边,把前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这就是你瞒着的结果?比纸还脆,风一吹就破了。看在你姐姐暂时还没出手的份儿上,赶紧回家哄哄她吧。”

没想到阿姐已经背着他都调查清楚了,看来公司里不止秘书一个人平日里和阿姐有来往,背后肯定还有很多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现在商细蕊病还没完全好,暂时不用出现在公司,只要他自己进出多加注意,阿姐应该不会这么快走下一步。

医生带着简单的医疗器具来到商细蕊床前,这段时间他的耳道已经恢复正常,昨天的CT和耳镜也显示鼓膜已经大致恢复,从今天开始可以逐步适应声音了。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拆掉纱布之后医生小声地对商细蕊说,商细蕊摇摇头,开口回答道:“不难受。”

“太好了!你能听到了!”小来激动地抓住商细蕊的手,差点儿又没控制住眼泪。

这些日子要不是程凤台和大家的照顾,商细蕊根本不相信自己能这么快好起来,本来他还以为这学期的课都上不了了,现在看来再过几天就能回学校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你出院了咱们一定得去好好庆祝庆祝,去去霉气。”大圣刚说完范涟就在一边接腔:“对对!必须得庆祝!也别挑地方了,就去我那儿吧,直接免单!”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转头看向范涟,这个人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熟了?居然还要给他们免单。范涟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扶了扶眼镜不说话了。

大家在这里一直待到七点多才走,程凤台终于有机会和商细蕊独处了,在他身边坐下,拉着他的手说:“对不起,这次没有提前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确定阿姐是不是真的会来。”

“没事儿,她也没说什么,就是普通聊天罢了。”

“我会找机会和她谈的,就算她不接受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还是先别把话说的太早,你姐姐不接受的话咱俩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她也是为了你才来找我的。”

“傻瓜。”程凤台揉了揉商细蕊的头发,接着说道,“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商细蕊赶紧抓住程凤台的胳膊:“别!你肯定又要去买营养餐,我真的吃腻了。我想吃苹果。”

“行,都听你的。”看到商细蕊又回到从前那样,程凤台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正好大圣他们今天来的时候带了不少水果,程凤台解开塑料袋上的活扣,一个个查看着袋子里的苹果,想挑个好一点的拿去洗。然而还没等他挑好,商细蕊突然痛苦地捂着耳朵,上半身伏在床上大声的制止道:“别动!”

“怎么了?”程凤台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扶着他的肩膀问,“是不是今天说话太多了耳朵受不了?”

商细蕊脸半埋在被子里,手依旧没有放下来,声音闷闷地答道:“不是,是塑料袋的声音,我一听到耳朵里面就刺痛的不行!”

程凤台愣在原地,他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转眼就支离破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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